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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热门:作家梁晓声为湖北作家授课:现实主义作品也要呈现“人应该怎样”的那一面

2022-09-25 08:54:24 来源:腾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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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文学院湖北作家高级研修班日前在汉开班。9月24日上午,著名作家梁晓声来汉为研修班授课,与《青年文学》杂志社社长李师东对谈“《人世间》里的文学与人生”。

与新中国同龄的梁晓声出生在哈尔滨,青年时期曾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劳动,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就读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后在北京电影制片厂从事文学编辑工作,2002年开始任教于北京语言大学。他先后创作了《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年轮》《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等影响几代中国人的文学作品。今年初,由梁晓声获得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人世间》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在央视热播,引发全社会广泛关注,成为现象级的文化热点。


【资料图】

授课现场,梁晓声身着绿色外套,目光如炬,以一贯的严峻表情面对台下100多名湖北中青年作家。在语重心长的讲解中,他强调“为他人着想的善良”,透出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

自己的创作得益于多元阅读和与北影厂前辈的交流

梁晓声在授课现场。记者万建辉 摄

梁晓声说,文学与写作者的关系,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他觉得首先与自己的阅读史有关。最初接触文学的种类,包括品相是怎样的,这些对于自己以后的文学观念有影响。第二方面是文学的理念,第三方面是创作的心得。

即使你是写小说的,喜欢读散文,有时去写一下报告文学,甚至不排除喜欢听歌剧,喜欢欣赏话剧,这些都有可能形成文学的理念,或者至少对于现实的文学理念有影响。我们那个时期有一个好处,你想仅仅读哪一个作家的那一类作品都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出版的作品不多,一个人如果从小学四五年级开始读的话,到初中毕业的时候是接近可以全部读过。那个时期的翻译作品都是名著,而且相当集中于18世纪、19世纪的时间段,这就造成了我们可以读国内国外、古代和现代不同时期的一些作品,它会形成一种比较多元的阅读阶段。

他的创作还得益于与北京电影厂的同事们的交流。包括演江姐的老演员,她的先生是电影厂最初的厂长,田壮壮就是他们的儿子。还有和葛优的爸爸妈妈,陈凯歌的父亲等人,都有交流。那时他很年轻,和这些电影界的前辈谈的就是电影,谈论电影和文学的差别,如电影比文学更强调塑造人物,文学即人学在电影人那里似乎提得更高,这可能对他以后的创作有影响。

另外,早期的电影是相当注意细节的,那都是为塑造人物服务,我们现在的许多电影却是在有限的时段,要不断地冲突,塞进去更多的情节,以满足人们的那种观看的现代性。这些都会形成我的创作风格。

要有“为他人着想的善良”

关于文学和人的关系,梁晓声说他说过四句话,其中最后一句是“为他人着想的善良”。他觉得至少和出版机构的交往过程中,他经常地提醒他们,现在销售好,也不要冲动,不要多印,克制一点,不要积压在那。

1949年以前的安徽大学校长刘文典,研究传统文化的学者。关于他有意思的事很多,他讲课更多的是讲文学欣赏,主要是诗词,他的学生中有喜欢创作的,问他能不能讲点和创作有关的。几天之后再上课,他就在黑板上写了“观世音菩萨”,说全部的文学包括在这5个字里头。观就是观察;世就是要有入世与出世兼备的心情;音是修饰词;菩萨,就是关注众生,要有一颗温暖的心。

古今中外的作家,蒲松龄是这样,雨果、托尔斯泰应该是这样,屠格涅夫是这样的,狄更斯是这样的,包括哈代写《苔丝》是这样,司汤达写《红与黑》是这样。他们都有着一颗相对温暖的关注他们命运的情怀。

如果把文学仅仅理解为一种技术上的事情,而缺乏一种对于生活,对于他人命运的一种关照与温度的话,无论在技巧的这个圈层内部折腾多久,也未见得是可持续的。

为什么提出好人文学这个概念

作家学员请梁晓声为小说《人世间》签名。记者万建辉 摄

“人们为什么要读小说呢?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通过自身所接触现实中的有限的人,就认为已经把整个的生活了解了。”

在梁晓声看来,当你没有读更多他人的命运的时候,你的爱情受挫,职场失意,彩票买了那么多次始终没有中过奖,你会认为你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当你读得越多的时候,这时候即便那么多人喜欢你的作品,你也不会觉得我好成功啊。因为要问对社会本身的贡献的话,有多少人是默默无闻的?医学工作者、科学工作者,甚至我们这个时代的快递小哥,他们可能对实际生活所做的那些事并不亚于你作家本身,他们对于社会是同等重要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提出好人文学这个概念。”

梁晓声讲了《聊斋志异》里王六郎的故事,一个渔夫在河边垂钓的时候,他会想到这河里有多少失足落水的人,他就先投几杯酒敬向河里,祈祷亡灵早日脱身。后来引来一个少年王六郎,跟他在河边一起喝酒。两个人熟了,渔夫知道王六郎非普通人,是水鬼。最后一次喝酒后,渔夫潜入河边草丛观察投生是怎么回事儿。结果第二天发现,有一位母亲抱着一个孩子,她向河里走去,三次都被大浪打了回来。他好奇怪,问六郎为什么?六郎说昨天是母子二人,他不能以自己一命,用对方两条命,来转世。

梁晓声说当时是少年的时候读到这篇作品,受到震撼。那种对于人性最高能达到一个什么境界的话,对于六郎而言,下次投生的机会,可能几年之后,可能十几年之后,几十年之后,可能千年之后,可能永无投生之日了,但一个少年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看出了蒲松龄的作为一个人的境界。

“蒲松龄能写一篇小说感动我,我以后能同样写一篇小说感动别人吗?当这样的作品多起来,对于我们的现实生活,是不是也会有一种好的人生憧憬呢?”

梁晓声举了好几个例子。高尔基作品中的少年,掏出自己的心脏作为火把,照亮部落前行的道路,最后倒地变成遍地的小星星。屠格涅夫的散文诗《门槛》,写一名女青年,如果她推开那扇门,将失去亲人,失去爱,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她被一次次叩问,女青年仍回答要推开。

“她不是我们,也不是我们认识的人,不是我们熟悉的人,我们做不到,甚至我熟悉的人可能大多数也做不到。但这都不意味着生活中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他们明明存在着。”

梁晓声说,以此作为现实主义,他理解。现实主义不仅仅是写人在现实中是怎样。就你所看到的人在现实中都是这样的,现实中的人也不仅仅都是这样。现实中也还有那么多另一个人,《人世间》里的周秉坤就是这样的人。现实主义文学写人,实际上是两种:人在现实中是怎样的,和人在现实中为了责任和使命,应该怎样做,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文学写人只写在现实中是怎样,对每一个作家而言,都是有极限的。你没看到那些在现实中做到了怎样的人,你只看到了在现实中失败的人,你反复去写的话,等于只写了一半的现实。

新作《父父子子》,把几代人的故事压缩在30万字

学员提问环节,有学员表示《人世间》用了一个家庭的视角,展示了中国老百姓半个世纪的生活史,让每一个人物个性都很鲜明,有温暖,有光亮,有生活的磨难和对生活的憧憬,每个人都感动观众。学员问梁晓声的小说创作是如何选择视角的,如何才能把握好一个独特的视角?

梁晓声用常用的称呼“亲爱的同志”来称呼提问的学员。他说,每一部作品都是不一样的,比如他11月要推出的长篇小说《父父子子》,从1937年写起,一直写到上世纪80年代初,写了几代人。

一代一代地写下来,小说会很长,但会把它压缩在30万字,大家会很困惑这么长时段的故事,怎么可能压缩在30万字呢?那就是有视角的变化。如写父母亲的经历,以“我”的视角写父母的言和行,到了下一章写“我”,后面写儿子,儿子在成长,儿子的眼中看到了什么,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选择自己想用的视角,节奏就会快一些。

《人世间》小说中有一个片段,金老太太坐轮椅到光字片,有一个情节,她是被阿姨推着去的,路很窄,路上遇到周秉坤,他们不认识,周秉坤贴着墙让路。金老太太让阿姨停下倒回去,跟周秉坤说谢谢。

“这就是我们讲的细节,它不是冲突,不是矛盾,它是生活。文学作品毕竟不是原本的生活,它当然要突出矛盾冲突,矛盾冲突有时候也会具有戏剧性,但是这些一定都要用生活的气息把它包装进去,使它发生在生活的细节之中,让读者感觉到是生活过来了,而不是赤裸裸的矛盾出现。我们现在的影视创作可能问题在于要强调这个冲突,许多影视剧缺少生活的质感,光秃秃的,为冲突而冲突。”

梁晓声说,他的创作,对自己的要求是,至少要让读者读到第50页的时候,忘记是在读一本小说,感觉进入了一片生活,而不是去表现写作者自己有多深刻。

(长江日报记者万建辉)

【编辑:汪宇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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