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记（37）｜雷峰夕照

西湖·雷峰塔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FLOWER FOR YOU

白蛇传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锅头与炕头相连的土栏杆那儿的墙上贴着一幅画张，是梅兰芳饰演白蛇的剧照。那时候我奶奶给我唱儿歌:大红袄袄绿袖腕，绛色裤裤裆裆宽，西瓜瓜鞋朝上弯。只记得奶奶唱这首儿歌时，我想着她在夸白娘子呢。《白蛇传》可能是我的戏剧启蒙。

直到学了鲁迅先生的杂文《论雷峰塔的倒掉》，我才知道白娘子被镇压在杭州西湖的塔里面。

《白蛇传》的传说，给雷峰塔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相传，法海和尚曾将白娘子镇压在塔下，并念诵偈语：“若要雷峰塔倒，除非西湖水干。”然而，西湖水没有干，雷峰塔却真的倒了。

雷峰塔，原名皇妃塔，又名西关砖塔，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由吴越国王钱俶为祈求国泰民安而建，塔基底部辟有地宫，存放着珍藏有佛螺髻发舍利的纯银阿育王塔和龙莲座释迦牟尼佛坐像等数十件佛教珍贵文物和精美供奉品。古塔塔身上部的一些塔砖内，还秘藏雕版印刷的佛教《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经卷。

明嘉靖年间，入侵东南沿海的倭寇纵火焚烧雷峰塔，灾后古塔仅剩砖砌塔身。清朝末年，民间盛传雷峰塔砖具有“辟邪”“宜男”“利蚕”的功能，因而塔砖屡遭盗挖。1924年9月25日下午一点四十分，年久失修的雷峰塔轰然坍塌。

看了图片资料，确实如鲁迅先生所说，过去的雷峰塔破破烂烂的掩映于湖光山色间，即使雷峰夕照的真景，并不见佳。

2002年10月25日，新雷峰塔如期落成，弥补了历史的遗憾，也成为现代建筑的突破。如今，夕阳下的“老衲”仍然雄姿英发，金光熠熠，不枉“雷峰夕照”的美名，成为西湖东岸一道亮丽的风景。

而今新建的雷峰塔，雄伟壮观，我们坐在船上就可以欣赏它的雄姿。

现在雷峰塔门票40元，进到里面去看雷峰塔，我们可以看到什么？

雷峰塔的结构不同于其他建筑，它像一个金钟罩，据说框架用了1800吨钢材，外围包装用了280吨纯铜。

进到雷峰塔里面，一层是雷峰塔废墟遗址，有一个地心室，地心室下有一个地宫，小小的地宫曾出土了77件文物，其中7件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一级文物里有一个铁函，铁函周围放着吴越国的铜钱、一尊盘龙鎏金佛像、一尊玉童子（善财童子），还有鎏金垫、金腰带、越罗。越罗可见一千多年前吴越国丝绸织物的工艺水平。铁函内是一个阿育王鎏金纯银塔，内有一个金棺，存有释迦牟尼的螺髻发舍利子。

在废墟保护区可见“九山八海”的须弥座。还展览了一些塔砖，有的砖上有金字，是用金粉抄写的经文，所以叫经砖，或者金粉砖。还有一种砖，侧身有拇指粗的圆孔，是古人将经卷塞入孔中祈福的。还用雷峰塔的砖雕成白蛇传故事，成为艺术品摆设着供人欣赏。

二层有八幅浙江东阳木雕画，全是白蛇传故事，比如水漫金山等。纯手工制作，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人物性格非常鲜明，活灵活现。体现了精湛的艺术水平。

三层是壁画展。以壁画形式讲述塔的前世今生。造塔的缘由:吴越国时期，政局动荡不安，五代十国割据，吴越国国君祈求佛祖保境安民，大兴土木建了许多佛寺。赵匡胤下诏让钱王俶进京，钱王害怕有去无回，就将释迦牟尼的舍利子安放地宫，上面建起来一座雷峰塔保存起来。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对外宣称感恩皇妃生了儿子，所以此塔一千多年来叫皇妃塔。

上到第四层可见头顶一圈精美绝伦的彩色木雕《西湖全景图》。对应的门上方的图景恰好是门口望出去的西湖美景。

上第五层看看，会被金碧辉煌的装饰震撼到。一圈是2002座“金涂塔”造型，代表塔建成于2002年。头顶中间是金色莲花。奇特的是这朵金莲花可以升降，最低可降至距离地面一米多高。金莲花上面有两个人可以上去，您猜猜:谁可以上去？

与地宫相对，这里有天宫，放置了雷峰塔模型，还有《雷峰塔重修记》。

从八门出去，在围廊上转一圈，欣赏西湖一圈的美景。

冷风中，我在船上远眺雷峰塔。   

鲁迅《论雷峰塔的倒掉》

听说，杭州西湖上的雷峰塔倒掉了，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但我却见过未倒的雷峰塔，破破烂烂的映掩于湖光山色之间，落山的太阳照着这些四近的地方，就是“雷峰夕照”，西湖十景之一。“雷峰夕照”的真景我也见过，并不见佳，我以为。

然而一切西湖胜迹的名目之中，我知道得最早的却是这雷峰塔。我的祖母曾经常常对我说，白蛇娘娘就被压在这塔底下!有个叫作许仙的人救了两条蛇，一青一白，后来白蛇便化作女人来报恩，嫁给许仙了;青蛇化作丫鬟，也跟着。一个和尚，法海禅师，得道的禅师，看见许仙脸上有妖气，——凡讨妖怪做老婆的人，脸上就有妖气的，但只有非凡的人才看得出，——便将他藏在金山寺的法座后，白蛇娘娘来寻夫，于是就“水满金山”。我的祖母讲起来还要有趣得多，大约是出于一部弹词叫作“义妖传”里的，但我没有看过这部书，所以也不知道“许仙”“法海”究竟是否这样写。总而言之，白蛇娘娘终于中了法海的计策，被装在一个小小的钵盂里了。钵盂埋在地里，上面还造起一座镇压的塔来，这就是雷峰塔。此后似乎事情还很多，如“白状元祭塔”之类，但我现在都忘记了。

那时我惟一的希望，就在这雷峰塔的倒掉。后来我长大了，到杭州，看见这破破烂烂的塔，心里就不舒服。后来我看看书，说杭州人又叫这塔作保叔塔，其实应该写作“保俶塔”，是钱王的儿子造的。那么，里面当然没有白蛇娘娘了，然而我心里仍然不舒服，仍然希望他倒掉。

现在，他居然倒掉了，则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欣喜为何如?这是有事实可证的。试到吴、越的山间海滨，探听民意去。凡有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可有谁不为白娘娘抱不平，不怪法海太多事的?

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 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

听说，后来玉皇大帝也就怪法海多事，以至荼毒生灵，想要拿办他了。他逃来逃去，终于逃在蟹壳里避祸，不敢再出来，到现在还如此。我对于玉皇大帝所做的事，腹诽的非常多，独于这一件却很满意，因为“水满金山”一案，的确应该由法海负责;他实在办得很不错的。只可惜我那时没有打听这话的出处，或者不在“义妖传”中，却是民间的传说罢。

秋高稻熟时节，吴、越间所多的是螃蟹，煮到通红之后，无论取那一只，揭开背壳来，里面就有黄，有膏; 倘是雌的，就有石榴子一般鲜红的子。先将这些吃完，即一定露出一个圆锥形的薄膜，再用小刀小心地沿着锥底切下，取出，翻转，使里面向外，只要不破，便变成一个罗汉模样的东西，有头脸，身子，是坐着的，我们那里的小孩子都称他“蟹和尚”，就是躲在里面避难的法海。

当初，白蛇娘娘压在塔底下，法海禅师躲在蟹壳里。现在却只有这位老禅师独自静坐了，非到螃蟹断种的那一天为止出不来。莫非他造塔的时候，竟没有想到塔是终究要倒的么?

活该。

1924年10月28日

(原载1924年11月17日《语丝》周刊第1期)

徐志摩诗歌

再不见雷峰

徐志摩

再不见雷峰，雷峰坍成了一座大荒冢，

顶上有不少交抱的青葱；

顶上有不少交抱的青葱，

再不见雷峰，雷峰坍成了一座大荒冢。

为什么感慨，对着这光阴应分的摧残?

世上多的是不应分的变态，

世上多的是不应分的变态；

为什么感慨，对着这光阴应分的摧残? 

为什么感慨:这塔是镇压，这坟是掩埋，

镇压还不如掩埋来得痛快!

镇压还不如掩埋来得痛快，

为什么感慨:这塔是镇压，这坟是掩埋。

再没有雷峰；雷峰从此掩埋在人的记忆中: 

像曾经的幻梦，曾经的爱宠，

像曾经的幻梦，曾经的爱宠； 

再没有雷峰；雷峰从此掩埋在人的记忆中。